黄昏雪04(1 / 3)

棠昭坐沙发上忍痛的时候,那混球就坐她对面,看热闹似的架着腿,光线倾斜在他身上,留了半边的阴翳。

让他此刻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冷。

冷酷、冷漠。

没丝毫人情味。

惠姨闻声就赶过来了,把棠昭的裤腿往上一层一层卷起,看见那白皙的肤色已经开始显现一些淤青征兆,她啧了一声,皱眉道:“怎么摔的这是,看着摔得不轻啊。”

棠昭的唇齿之间溢出一道不轻不重的嘶声:“好疼。”

周维扬冲着惠姨抬了抬下巴,眼神带凉风:“您轻点儿,别伤了人金枝玉叶,一会儿惹哭了我可不哄。”

他这架势很符合她对这一类人的刻板印象,四六九城里纨绔的北京小爷,说话不着调,懒懒的,混不吝里又带点无情。

能把人损死,能把人噎死。

能把人气死。

谁要你哄啊?

棠昭不会吵架,憋一肚子不开心,抬起脸,递了一个眼刀过去。

眼底被密不透风的委屈裹着,因而伤不了人,是把软刀子。

周维扬继续疏疏淡淡地说着刺人的话:“多瞪我,接着瞪,瞪会儿就不疼了。”

棠昭咬了咬牙,她的情绪不会挂在脸上,一向在眼底。

向他递送了三个字的信号:我恨你。

在惠姨用手按上来的瞬间,钻心的疼痛旋即又没过了恨,变成一种淅沥的,具象的委屈。

她的眼睛在说:好疼啊。

那感觉好像潮水漫过心脏,让他也随着湿了湿,闷了闷,在水底咕咚咕咚喘不了气。一根神经在身体深处抽着,算不上疼,但挺不舒服的。

周维扬看着她膝盖的红肿,感觉喉咙里有轻微的涩意。

“小扬,别说风凉话。”惠姨在一旁也劝。

过会儿,他起了身:“给她好好处理一下,我撤了。”

“……”

等人走了。

惠姨才放低声音和棠昭说着:“小少爷从小养尊处优,家里宠大的,气性高,别和他生气。”

究竟是寄人篱下,棠昭还是要卖卖乖:“没事的,我自己摔的,刚刚好像还撞到他了。”

“啊?撞他哪儿了?”

棠昭沉默了一会儿,而后压着声音,用含糊的音节掩盖着羞耻:“就……那个地方。”

惠姨愣了下。

棠昭讪讪挠一下脸蛋:“应该不会出事吧。”

惠姨笑了:“不会,当然不会。他要是出什么事儿,家里早就闹得鸡犬不宁了。”

棠昭苦着脸点点头,没再问。

在书房看片子的老爷子听见动静,又出来瞅一眼,问怎么了。

棠昭说没事,只不过摔了一跤。

没伤着骨头,就是简单的磕碰,但一时半会儿走不了路。

棠昭瘸着腿回到房间,惠姨把保温杯给她送了过去。

下午会有个艺考老师过来给她上课,棠昭本打算看会儿书,但她怎么看都无法专心,觉得心情有些沮丧。

她想,她可能是不喜欢这样的人。

算不上讨厌,但有些抵触。

锐利的,锋芒毕露的。

是她无法掌控的。

草稿纸上,被她宣泄一般写了几个字:周维扬好讨厌。

宣泄过后,理智下来,她把讨厌涂掉了。

留下一句:周维扬好。

好什么好!好也涂掉了。

周维扬。

偷偷写名字,显得像暗恋他似的,她最后把维扬两个字给涂了。

最后只剩一个四四方方的周。

她看着这个字,很快听见手机振动的声音。

妈妈给她发来消息,问最近怎么样,棠昭便闲下来跟她聊了会儿天。

棠昭问她:周导还有一个孙子,你知道吗?

方妍雪说:是的,小扬,和你一样大,每年拜年都给这哥俩包红包,看着个头一天一天高起来的。

逢年过节,棠家和周家一直是有往来的,家里长辈联络多一些,只不过棠昭没有来过北京而已。

这样一来,她好似更沮丧了:那你怎么没告诉我啊?

方妍雪没回答她这个问题:两个都是小帅哥[偷笑]看中哪个就拐哪个回来。

“……”

棠昭还是第一次见识到她温柔貌美的妈妈这么不正经的一面。

方妍雪又说:哦不行,弟弟不行。

这句之后,紧跟着又是一句,她重复了一遍:弟弟不行。

棠昭问为什么。

方妍雪:没跟你说过吧?从前给你和他订的娃娃亲,找人算了你们的八字,有点问题,跟大哥就很合。

棠昭:有什么问题啊?

方妍雪:都十来年了,我也不大记得了,总之不怎么好,可能家里会出些什么事吧?或者是影响运势之类的,玄学上面的东西是讲不清的。不过我记得比较清楚的是,原先是定的你和老二,因为你们两个同一年嘛,一前一后出生。

老一辈的人很爱盘算这些事儿,把玄学、风水、运势看得格外重要。

包括什么荒唐的八字,娃娃亲。

棠昭回:不信这些,我命由我不由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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